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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喻 八月初七 宸仪宫 自御园事发至贤妃生产已过一天一夜的光景，虽说是虚惊一场，却足以让人心惊胆颤。昨夜众人直至宸容殿结果落定方才散去，自是心里揣着事儿，回到子月阁合眼歇息了一晚，隔日起了个大早思考破局之法，致人滑倒的是果树落下的果，那便先从这儿看起，漱洗一番便往花房去，想看看问问那颗落果的树是什么来历。
掌事姑姑-明月 八月初七，花房 明月是御花园掌事，自打初五贤妃娘娘在御花园摔倒后，她就气得愁眉不展，好好的人怎么就摔倒了，于是第二天将御花园所有的宫人都召集挨个盘问，昨天傍晚大家都在哪里看到了什么，有一两个宫人汇报说自己在桂园附近的青石路上看到贤妃摔倒，但怕事一直不敢主动上报，明月听了指着这两不作为的宫人一顿臭骂，但也没罚多重，只各罚了一月例银算是将两人知情不报的过错翻篇。 说到底，这种事摊谁身上都要三思而后行的。 遣散众人后，明月带着最近看殷勤在前的二等宫女王露一同前往那条青石路上勘察，王露作为御花园勤杂宫女，并且是个“活八卦”、“包打听”，很多别人知道的、不知道的，她多多少少都知道。 要说这条路有什么不同，明月与王露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不同，该有的装饰别的路上都有，莫非是有人在这里倒了什么油类致人滑到？明月蹲在青石路上用手沿着这条路挨个的摸索，不一会儿满手就是灰尘污垢，然事关贤妃娘娘，这点污浊又算什么？ 很快就让明月在这条深不见底的大河中摸到石头，明月的手因为接触了被人踩碎或被鸟雀啄烂后留下的果桨而黏滑不堪，双指摩挲的触感像极了酸枣的光稠滑，如果真踩上一脚，跟踩在青苔上有什么区别？ “这红果子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印象？”明月问王露。 王露：“这不是两个月前您盖章审批的那新品种吗？” 明月压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宫里每个月要移植增减的种类颇多，她一般也就看个品种简介与效果，不犯忌讳一般就盖章批了，御花园的品种千千万，哪里有全记得住？ 明月：“叫什么？” 王露：“朱榕。” “朱榕……” 这两字并不陌生，她确实有审批过这个品种，她回忆了一下，当时介绍的名录里是这么写的：朱蓉，灌木树苗，四季青翠，夏正开花，夏末结果，如海棠点缀，可作观赏矮木。她依稀记得当时还特意检查过这种小苗，那时候花开的正好看，自己看着也十分赏心悦目，不曾想会结出这样的果子来。 明月：“这朱榕是谁推荐的？” 王露：“明月姑姑，这个我真不知道了……要不回去看看名册？” 是呀，每一种植物都有相关增选的负责人，既然此物有嫌疑，那回去查一查到底是谁推荐上来的再问问就清楚了，于是两人又折回花房找来了厚厚的植被登记名册，很快翻到一个举荐人名字：西林园三等宫女，裴源源。 西林园虽不是明月管辖之地，但皇宫的四大园林（御花园、东梨园、西林园、上林苑）掌事向来多有往来，关系都还融洽，事关贤妃，召其询问也无需征得对方管事许可，也因着关系好而不需要，若是碰巧则是天意，若另有隐情再告知其掌事不迟，于是遣了王露去带那宫人前来问话。 那裴源源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也不知王露在其中唱了多少红脸才把人吓成这样，裴源源很快就交代了这朱榕的来源。 这朱榕灌木果树本来一直都种植在西林园，因果实甜美，主要供给宫里的野生鸟雀实用，每到结果季节，也会摘一些喂养西林园的笼鸟。之所以会推荐给御花园移植，是因为之前有一个自称是章云殿令禧婕妤的宫女说令禧婕妤十分喜爱这个植物，只因章台宫离着西林园太远了，能不能把这植物移植一些到御花园，这样方便令禧婕妤散步的时候观赏。只因推荐植物成功过审录用的话，推荐人会得到二百文的报酬，这个裴源源听了对方这么一说，立刻就把这个植物推荐给了花房，花房将众人的推荐名册整理好，又把样本呈交，这才被明月统一审批了。 明月了解了大概，却不好下定论，这事儿说来是巧合还是后宫争宠的手段都不好说，毕竟令禧婕妤和贤妃娘娘都怀着龙胎，难道还真如那些碎嘴子的宫人说的那般为了生下陛下的第一个本土血缘的皇子而搞出来的手段不成？ 于是明月压着未曾上报，直到贤妃娘娘平安产子，协理蔺贵人找上门，这才将果子的来历上述。
蔺喻 八月初七 花房 辰时 掌事姑姑禀清御园中人所见所闻的来龙去脉，蔺喻边听边点头，心中也将她所说的一条一条仔细排过。目击宫人看见贤妃娘娘摔倒未报，那会她身边有自己的宫人，并未主动禀报想来乃人之常情，放在此时已经并非大事了，翻篇也罢。而明月姑姑与王露所见恰好合上自己昨日的勘探，证实自己对果树的怀疑没有走偏。 再说那西林园宫女裴源源和令禧婕妤……时候尚早，花房管事这儿还没什么人往来，蔺喻等掌事姑姑说完，兀自沉思了半晌，难得地蹙起一双秀眉，想捋顺其中门道。 这事当真会与她有关吗？这事提到了曲氏的名号，确实是有些在蔺喻意料之外的。其实细细想来入宫两载，自己对曲氏并不陌生，甚至是因着同为司徒贤妃一边的人和曾经一同打过牌的几分往来对她颇有好感。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第一个没有外族血缘的皇子…蔺喻知道这样的孩子自然是贵不可言的，难道曲氏真会为了第一个生下孩子而陷害贤妃？ 不对，如果真是曲氏这样做，除去她的孩子能获得个“贵子”的名头，对她还有什么好处？再说了，能生下贵子也不意味着能保全贵子平安长大，如若她与司徒氏的盟友关系不再，届时皇子长成定是众矢之的，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得到了章台殿便已是同妃位一般，能护住孩子一世无虞吧。连自己都想出几分的问题，曲氏又何尝不会知道呢？再说了，查出果树来历对于花房来说是轻而易举的，这样容易被发觉，想想实在是弊大于利，真会是她做的吗？ “此事再查明之前，断不可声张，令禧婕妤也将临盆了，若是再惊扰了，无论是本主还是花房都承担不起。”蔺喻语气仍然随和，却难得端出一副正经样子，先谢过花房掌事的协助，又认真对她说道。 前脚踏出花房走在宫道上，蔺喻先姑且压下满腹的狐疑，不再去想曲氏“可能会这样做”的动机，无论是谁做的如何做，自己只管如实查案便是。想来此事的突破口——西林园的宫女裴源源和声称曲氏喜欢朱榕的章台宫宫女，想来裴源源推荐此树是看中了那两百文的报酬，见钱眼开故而并未动脑子在想过若树种去御园会有什么问题，除此之外应是再无动机了。 只是那章台宫的宫女，真真是可疑得很。 一来她是否真是章台宫的人无从考证，现在而今眼目下的已知线索只有明月姑姑转述的、来自裴源源的一句话。二来曲氏是否真的喜欢朱榕，移栽树木究竟是她有心授意、下面宫女会错意、还是她人栽赃误传，三种情况简直是三说了。 空口去问那裴源源应是没有意义，蔺喻出了花房，改道沿路先往内务局去了，想先去翻找宫中各口记档兼并打听，先看近五月常进出西林园的都有谁，是否有曲氏；再看曲氏在朱榕移栽后是否有往御园常去，是否真如所说喜爱这树；最后，看西林与章台间是否有宫女往来，那人是否真是章台宫人。 想来先看完这番再往西林去，不仅顺路，亦能为自己解开几分困惑。
系统： 1：御花园掌事明月得了蔺贵人按下不表的指令便未在对其他人提及，想从明月这里再获得相关信息需要对方是协理或主理方可如实转述，否则明月只会回答：如果您想要了解，需要您获得协理/主理的批条。 2：西林园近五月的进出档案（以下信息为随机抽取）： 芮婕妤10次、蔺贵人8次、源庄妃6次、姚才人6次、叶淑仪5次、江才人5次、夏淑仪5次、平王5次、明昭公主4次、陈宝林4次、薛美人3次、皇帝3次、余秀女3次、林秀女3次、施才人3次、令禧婕妤3次、瑞安公主2次、林贵人2次、楚秀女2次、晏秀女2次、柳美人1次、端王1次、司徒贤妃1次、吉婉淑仪1次 3：西林与六宫都有来往，西林园有一处藏经楼，后宫众人去此处点香并不稀奇，并且此处还供了一本由令禧婕妤用血写的《大云轮请雨经》。 4：章云殿的末等宫女芙玉曾多次前往西林园，别人问她，她回答说是去藏经楼给娘娘祈福烧香供经拜佛去的。
蔺喻 八月初七 内务局 辰时 内务局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碗茶的功夫便将所要的档案记录呈上。 蔺喻逐页翻看着记档，指尖在记录进有西林次数的名单上挨个过着，五月内曲氏去西林不过三次，当真是三次内看上了开花时的红果树吗？再说自己从未听闻她通晓花草树木之道，除非她深藏不露，不然如何能在树尚在开花时便未卜先知，知晓此树结果碾做果浆能致人滑倒？ 再说宫女芙玉，往西林园去得次数多，藏经楼供着令禧婕妤抄录的血经，当时自己刚接触习理没多久，这事和后续的风波自然也都看在眼里，藏经楼里供奉着经书是众人都知晓的事情，单说章台宫宫女往藏经楼去为自家娘娘祈福确实无可厚非，可若是这宫女除了祈福还去了其他地方…要不是令禧婕妤授意，要不便是有人借着这样的由头收买了她宫中的宫女，无论何种情况，都甚是可疑。 不论怎么说，如今证据并未确凿，当事人还即将临盆，便将同花房说过的话照例同内务局又说了一遍，再将芙玉的长相特征问了个大差不差，自己则揣着疑问往西林园去，也未直接说自己是来提人的，只想着先找见那名叫裴源源的宫女，问问向她举荐此树的宫女是否就是芙玉，若能对上号，再去问那芙玉便不难了。
三等宫女-裴源源 八月初七，西林园 裴源源是西林园的打杂宫女，兢兢业业在西林园干了五年才从未入流升至三等，她或许从未想过，平日里宫人争相做的花木推荐人也会有摊上事的一天，当王露找到裴源源的时候，裴源源已经被王露说的严重后果吓破了胆，哪里还能藏着掩着，必然是知无不言。好在明月姑姑也没把她怎么样，只叫她回去后闭上嘴，旁人只字不提。 裴源源六神无主的回西林园，她只能寄托于神佛保佑，花了三文钱从内府局买了一炷大香祭拜佛主，等她从藏经楼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寻她而来的协理蔺贵人。蔺贵人并未像裴源源想象中的那样摆开阵势，所问之事也未有怪罪她的意思，自然和盘托出： 她与章云殿的宫女芙玉确实认识，两人还正是在这藏经殿相遇的，裴源源见芙玉经常来此上香，便交了朋友，从芙玉的口中得知令禧婕妤喜欢这种植物，因孕身而嫌弃太远，所以才向花房推荐移植观赏。 若要问芙玉此人，裴源源对芙玉印象十分不错，称其心地善良、一心为主。
蔺喻 八月初七 西林园 芙玉只是章台的末等宫女，平日最多只管洒扫和侍奉茶水之类的事，应当是轮不到她近身侍奉的。而她与裴源源相识相交又在藏经阁，实在是有些太巧合。再说了，举荐植物可是两百文的赏钱，倘若这赏钱真能来得这么容易，她缘何自己不要、或是再不济转手将这信息卖给旁人从中牟利，却告诉了仅有一起上香拜佛交情的裴源源？ 不对，这芙玉肯定有问题，自己是时候应该去找到她盘问一番了。只是，令禧婕妤尚在孕中，如若真大张旗鼓去提人审问，实在是不妥的。蔺喻思来想去，认为应当先择日去禀明庄妃进展拿拿主意，最好再神不知鬼不觉将那芙玉蹲到拿来，仔细盘问清楚才是。
内府局 小顺 八月初七 ［旁观着蔺贵人一番作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蔺贵人这是替贤娘娘当神探呢！很为自己的机伶巧变感到骄傲，转头便说与来领冰例的小夏，添油加醋，小夏啧啧称奇，当晚便也话本子似得讲给一同吃茶的诸多宫女内侍，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及至第二日，贤妃娘娘早产并非意外，蔺贵人正在查案的流言已传遍各宫了］
源持颂 八月初八 午觉醒来，端坐镜前。任小女侍拿着角梳小心梳理一头浓密乌发。“娘娘，今日各宫传言贤妃突然发动是有人暗害。”身后掌垂首侧立，徐徐报道。 先前命蔺贵人去查案，本想先探得眉目，不要打草惊蛇。却不想出了岔子，事有变故。便不好再无动于衷了，所幸都是私下传言，明面上还未有人提及，“事情未得定论，你吩咐下去，凡有人探问，一概不得多言。” 拿起一只点翠金簪在发髻上比划，半晌，又换了支绒花，轻轻拨弄绒花的穗子，“尤其是曲婕妤眼下临盆，更莫要将她卷进来，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左右先等她平安生产完。”抬眼，见镜中掌事微微点头。 抚弄绒花的手一滞，“我怎么觉得事出蹊跷。若真有人蓄意害她，当在怀孕初期便该下手，怎么拖到了现在九月多，孩子生下来都能活了。若真有蓄意暗害，是因为不能提前下手，还是因为那个节点上出了什么事情，让她感到危机所以突然动手？”摇摇绒花坠着的玉坠子，“再者，若如那日蔺贵人查到的，是朱榕所致。下手那人如何确定贤妃一定会经过朱榕那条路？”思及此，不知蔺贵人眼下查问的如何了。便命女使请蔺贵人申时三刻于西林园贤妃滑倒处相见。
八月初八 御花园 申时两刻 宫中流言不胫而走，不过真相已然接近了浮出水面的时候，此时蔺喻仍忙着想应当如何才能与那芙玉打上照面，如何问她才能从实交代出实情，并没什么心思去想到底是御花园还是内务局透露的风声。正草草用过午膳小憩片刻打算去找庄妃禀清自己昨日所得，便得了源氏的邀约。事关贤庄二妃，蔺喻自然不敢怠慢，早早便往那石子路去等候，一面等待贤妃，一面观察周遭有何特别之处。 夏末初秋恰是桂花的时节，那石子路的尽头连着一片金桂，远远望去倒是好看的。桂花……蔺喻不喜欢桂花，甚至还对桂花过敏，远远看着还好，若是贪嘴多食或是凑近闻了碰了便会发大片的红疹，蔺喻想到自己与昌娘娘结缘正是因此、而先前被那宫女王露所泼也是桂花水，不由得后退小半步，心道若是自己，定不会走这石子路凑近去瞧桂花，再好看也不瞧。等等，走石子路去看桂花？蔺喻脑中刹那间电光火石灵光乍现，自己不会看桂花，那贤妃娘娘又从未对桂花有过敏，这样的景色难得，走石子路去看桂花倒是极有可能的，再说这桂花和朱榕同季，花开时节朱榕落果，一切便都对上了。蔺喻不由得感叹这布局人心思缜密，不过…即使再心思深，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己也一定要将此人抓出来。 申时三刻，同庄妃见过礼，先如实禀明花房、内务局所报，再将方才自己所见所想，隐去自己桂花过敏的桥段如实同源氏讲过。
源持颂 八月初八 西林园 虽是七月流火，这八月初也不甚凉快。摇了柄团扇到西林园，也已热出细汗。远远见着蔺喻，听得汇报。这一路来不少见朱榕，何况也算不得偏僻地方，一时瞧不出什么端倪。只是提到藏经阁一事乃此事关键，即便眼下没有什么成果，也是要去看看的。便对蔺喻，“那便去藏经瞧瞧吧。”便引了人一路顺石板路向藏经阁去。 捻在手里的扇柄转了一回，似是无意问道，“贤妃诞下皇子后，你可曾去贺喜？”抬头向蔺喻，“依我看，不论摔倒这其中弯弯绕绕如何，总归是平安产下皇子事大。若是贤妃自己觉得小事，我们再查问反倒多此一举。” 一路走动不免出汗，到了藏经阁，梵音入耳更觉清凉干净。入殿，循例端端正正敬了香，俯首下拜。那宫女个子不高，她拜佛能看到的，我亦能看到。敬香罢了，对身旁掌事，“本宫瞧这香炉佛龛有些积尘了，就在这里里外约略收拾收拾吧。”
蔺喻 八月初八 御花园 分明是源氏传的自己来问询，这会却又问起自己是否去看贤妃、是否问过贤妃的意思云云。贤妃娘娘才醒一日半，而皇子洗三又未到，自己又怎能现在便前去叨扰？蔺喻心里嘀咕了一番，面上却仍是恭谨的，点头附和自己已知晓，跟在源氏后半步自御花园走至西林又一路无话。
八月初八 西林园 蔺喻平日不常诵经拜佛，这藏经阁也是少来。见源氏收了香炉佛龛，也跟着规矩拜过，心中念了祈求佛祖保佑查案一切顺利、贤妃与小皇子平安、自己和身边人都平安。拜佛理阁无事发生，临行分别前，蔺喻同源氏报过自己将去查查芙玉。回到宸仪又亲自往宸容禀了这事，自己则派人多去章台附近，若见到芙玉，便不声张地将人带来盘问，希望能问出些结果。
（庄贤二人已知晓此事，调查副本结束，下面开启芙玉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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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9 22:16:29
发表于 2022-12-14 21:56: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