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八月十二】【霍邸】【上官瑗 霍清婉】珐琅

莫教踏碎琼瑶

上官瑗
八月十二 申时 上官宅
记得那日清婉教了骑马，领了诀窍这几日可谓是突飞猛进。记得承诺的包蟹黄馄饨，秉着这心思，将手中馄饨捏得个个圆滚饱满，瞧着十分可爱。包着包着，似是不过意，又随手蒸了一道海米蛋羹，松仁酥酪，又唤拾香排长队买了卤糟鸭子，挖了清明时埋的清米酒。七七八八竟然装了两大个食盒，自己都有些失笑。
便叫扶拓拎着两个硕大的食盒，一路摇摇晃晃到了霍家东小门，告了门房来见大小姐。

霍清婉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彼时正懒懒歪在炕上翻看《聊斋》，一面伸手去够小碟里的樱桃蜜煎，一面让渊虹将人引进来。人还未踏进门槛，便已闻见香气，这才意犹未尽地搁下书卷，朝人面上投去，甫一入眼便是两个硕大的食盒，不由眉头一挑]嚯，这是带了多少好吃的？

上官瑗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人说先师入学都要束條呢，既然拜了清婉为马术师傅，这做学生的便是家徒四壁，也要割肉献君的不是？”特意加重了“马”“傅”两字，笑嘻嘻打趣道。一面叫拾香小心将食盒放在小几上。 小心翼翼端出一只小小的珐琅小碗，镂着金丝儿深红晶莹的小碗里，滚着几只圆圆白白的冰镇荔枝。发现撒了少许汁水，心痛地皱起眉头，“冰窖里满共就这些了，路上教一只小黄狗儿闻到香味，追了我们三条街。都晃撒了。”将小碗放在桌上。便见桌上扣了本《聊斋》，使手巾擦了擦手，儿时读书之余曾看着消遣，便饶有兴味地拿起来问，“清婉也看这个。”开了话茬便笑道，“读了这好多，霍大小姐可有何感想体悟？在下洗耳恭听。”一面将荔枝碗垫了帕子，和汤勺一道递给清婉，“尝尝吧，我这儿再要吃，可要等明年了。”

霍清婉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理过方才因歪歪斜斜靠在炕上而散乱的裙裾，满不在意地掀了掀眼皮]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带碗馄饨过来就得了呗，就这还值得你带这么多东西来么？这骑得好是一回事儿，教人骑马可是另一回事儿，像上回那样教你一些初学驭术者都得知晓的知识还行，要真让我手把手、一步一步地教你骑，我可不太行啊，回头让我父亲或是上官伯父给你找个正儿八经的师傅，我在旁边盯着你学倒可以。
[正读到《婴宁》那篇，手点在“我不惯与生人睡”那句，与人递去书卷，方拿起小勺舀几颗清甜嫩滑的荔枝送进嘴里，吐去荔核后，轻飘飘一句]里头的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可爱。

上官瑗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伸手接过书卷，“狐女婴宁至真至诚，活泼可爱。然我更欣赏王子服”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王子服家境殷实，见婴宁后茶饭不思颜色不纳，竟然接连病了一场。况能存着婴宁所赠的花几月，不可谓不长情。”转过头对清婉，“二则骄娇之子，能穿行三十里山路，意志不可谓不坚定。”转着指头轻叩桌面，“三则，明知婴宁是狐女，被鬼妪抚养长大，还能说服母亲接纳婴宁。其胆魄不可谓不雄壮。”
抬手支颐，盯着书册，似是在透过书册看什么别的东西。“于仕途也好，于理想也好。凡事要费尽功夫才能做成的大事，先贤有云，初见如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而后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最后才得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抬手盯着指甲，“以先贤的才智家室，方才有这般诗意的想法吧。”揉揉额角，想起那日去长公主府的波折，不免烦闷。“像我这样的人，怕是青山还未踏遍，人就先老了吧。”
＊此处默认小霍知道今年是上官送礼，而且第一家去的是长公主府

霍清婉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不大认可她这说法，张嘴就否了]王子服初见婴宁便不顾及男女之间的避讳，又因这一面之缘相思成疾，幸好他是痊愈了呢，若是就此殒命，岂不是还要赖上婴宁了？再见婴宁，便同人道什么夫妻之爱、夜共枕席，算哪门子正人君子呢？婴宁生性爱笑，若非嫁与王子服，便不会遇见西邻子，也不会从此无笑无戚了。原本是个娇憨率性的姑娘独居幽谷，却因王子服一念之差踏足尘世，从而“矢不复笑”，岂不可惜么？[兴致颇高，正对人脸，勾了勾唇角]三十里山路算得了什么呢，若我所爱之人与我相隔山海，我便是翻山越海也要寻到他。
[一面听人抒怀，一面用着松仁酥酪，话音渐低，见人大发感叹，搁下小勺，悠悠投去一记眼风]瑗瑗姐姐家世不差，才智尚可，怎生如此感叹，莫不是长公主殿下那头驳了姐姐？

上官瑗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罢了罢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况且不患人之不知己，患不知人也。捻捻眉心，平静方寸，才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这番论断，清婉倒是见地不凡。”
和为最贵，又云人多力大。如若此番因人不解而受气回府，一则白跑一趟，二则与她生了嫌隙，反是孩童心性了。自我开导一番遂开口，“罢了，还算顺利。我自走上这条路便要面对比这更多更难的事情，眼下都在预料中罢了。”
桌上吃完荔枝的碗莹红透亮，金色的细丝在其中若隐若现。顺手把碗递给拾香，教她去清洗。
“清婉，我虽痴长你一岁，可你是嫡长女，站得更高便能看得更远。自然……”略一犹豫，“要担下你们家的基业。当朝清明，从商如吕公不韦能立事业。从军，正能继承霍叔父的身家本领。依你看来，那条路最幸福？那条路最有用？哪条路又是你心所属呢？”

霍清婉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拿白巾抹过嘴，三言两语间已是想起了族中亲长硬塞给父亲的宋姨娘，自然是兴致平平，淡淡地恩了一声]顺利就好，姐姐也不必轻己而重人。嫡出如何，庶出又能如何呢？依我看，从来英雄不问出身，有福之人是不分嫡庶的，若庶出者聪慧能干，定能搏出一番天地来。若嫡出者愚笨无知，自然也就碌碌无为了。
[向来觉得巾帼不让须眉，近来茶馆戏楼里新编的《兰草集》也是深得自己心意，双指支着发际，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碎发]我自然是要参加武举子承父业的，只我如今拉硬弓举大石吃力了些，再过一两年便好了，届时一举夺魁，必不叫别人看轻了去。[因知她也要参加科举，便不问她想走哪条路，反而问道]依姐姐来看，我走哪条路是好呢，我愿闻其详。
注：这里的“别人”指霍家长辈，小霍觉得家里长辈硬给霍爹纳妾就是觉得需要生个男娃来继承霍家香火，小霍参加武举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想打家里长辈的脸，更是为了证明女的不比男的差。

上官瑗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接过拾香递过来的珐琅碗，用细布拭了水渍。拿在手里端详。“这珐琅碗美丽珍贵，内里是坚韧的红铜，外表是华丽的珐琅彩釉。”轻轻敲了下碗壁，声音清脆，“可有人以为它是一只娇贵的瓷器，不信它的坚韧，不信它能承受刀砭斧砍。这是因为美好无暇的外表难以给人它可以承受千钧重担的信心。诚然，他们也没有错。”换了绸布细细擦拭精致的绘纹，珐琅更为光润，金丝折射出琳琅的光彩。“美好的珐琅在最昂贵的绸缎的承托下，是华丽的展品。这样的珐琅碗最美丽，最舒适，最完整。”贪恋珐琅的光彩不舍得移开视线，“世人希望我们成为这样的珐琅，事实上，很多时候很多人都遵循着这一温和善意的成规。”将碗扣在桌上，叮的一声，周遭仿佛更安静，“但不能让成规成为束缚我们的枷锁”直直看向窗外，眼中闪耀着坚定的光彩。“在波斯，珐琅器可以做最最坚硬的柱石。在风霜淘洗中褪去华丽的光泽，长出狰狞的裂缝。而红铜的冷光就从中恣意野蛮地生长。釉彩从珐琅上剥落，它变得更狰狞，甚至被人成为丑陋。但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栋梁之才，中流砥柱。”
收回目光，温和地看着清婉，“所以我想，幸福有很多种。有时候理想与富贵不可兼得，温情与事业不可兼得。各花入各眼，只要选择自己最想要的方式过完一生，就可以算幸福；在此之上，能有自己理想就能算完整；而以努力达到了理想，就可以算成功了。”

霍清婉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饶有趣味去听，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到最后已是意兴阑珊了。总疑心她是在长公主府里经历了些什么不一样的，才有今日这番精心所得的滔滔宏论，到底是不好细问，因而诸般好奇都化作戏谑，上下打量她一眼，郎笑着打趣]姐姐年纪轻轻的，倒像是已看破尘世了。
[素指去划案上珐琅碗的金丝细纹，鸦睫无声地扑了扑，别过鬓角一缕碎发，对上人温和目光]是做光鲜亮丽的彩釉也好，是做坚韧不拔的红铜也罢，前者是散发光彩的艳，后者是洗尽铅华的美，无论做哪样，自己畅快才是真，何须在意他人如何看，管他人如何说呢。
[一向是由父母疼着长大的，惯得自己要风得风要雨便得雨，兼之自己如今也算是才艺卓绝，便更觉什么理想富贵、温情事业皆是探囊取物一般了。是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绣履翘尖儿搭在炕沿晃一晃，舌尖就这么轻易一动]至于幸福这种东西么，每人写出一个样，人与人之间大不相同。要我来写，我就写个顺风顺水、情畅性悦，非但如此，我还要写鱼与熊掌兼得。

上官瑗
八月十二 申时 霍邸
瞧着清婉全当了戏谑，心中不免唏嘘感慨。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微微眯眼，顺手拿起折扇，在手心轻敲。半晌，认真地看着清婉道，“非是什么看破红尘。一字一句背后，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垂眸，“所言珐琅一事，也非要看顾他人眼光。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要紧的是自己的选择，要成为栋梁就要脱去美丽的皮囊，不依靠任何人的指引，在巨大的危险前不是惶惶不安躲人身后，而是付出自己的血汗乃至于一切道德操守，不期望被人认可，甚至不期望被人理解。非常人所能为。”自嘲地苦笑，“所以选择成为花瓶瓷器也无甚值得嘲讽。许多人甚至连花瓶都算不上，瓦釜雷鸣而不自知罢了。”
颇有深意地望着清婉，目光似要穿过层层屏障。半晌又垂下眼眸，“也就只有这里可以做黄粱一梦了。”轻轻哼起遥远记忆中的小曲儿：
昨叹蔽袍短
今嫌紫蟒长
明枕黄粱醒
光阴再难回
看着清婉意兴阑珊，跳下塌来，仿佛眼前清明不少，兀自朗笑。
“清婉，我还有事，先行路了。你且保重。”
辞去不提。
＊旁白：上官瑗回府听说在一棵银杏树下又哭又笑了一下午，第二天就病了，卧床修养

结

国师

报备戏录，打卡人：霍、上官瑗

燕小雪

上官：8.2
霍：7.9
不多说，给这出戏凑个8，虽然上官戏里表现的像个疯批，但不影响上官在这出戏里面把人物刻画的很到位。情感丰富跃然纸上，我GET到了上官想传达的情绪。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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