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包子云 于 2023-2-6 21:48 编辑
裴清舟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掸去衿上香灰，沉步出殿，身后庙宇宏大、观世音菩萨慈悯，新添供的香烛经文也沾染檀香。 钟鼓声起，麻雀惊飞，一潭小池仍幽幽。立于池前，抵了枚铜钱在手，朝池底一开口略小的瓶掷去。 掷钱祈福，不过是中者得偿所愿，不中者叹喟悔然。 铜钱迫近瓶口之时，却横出另一枚铜钱，硬生将自己掷出的铜钱弹飞。 缄默抬头，朝池边人投去一眼。
上官瑗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情绪激动身子欠佳，吓坏了小娘和妹妹，若非大娘子拦着，险些请了神婆来驱祟。小娘眼睛整日红得桃儿似的，给房里洒了符水，四处点香，险些给褥子引燃了。好说歹说，才准许上官瑗出门礼个菩萨就此作罢。
可怜上官瑗身子还没好利索，昏昏沉沉半个身子由拾香扶着摇了半晌午车马方到宝华寺。
前门繁华，往来香客皆是香车宝马，穿金戴银。上官瑗一袭墨绒氅衣显得格格不入。便扶着拾香一摇一晃到后院躲清静。
后院有个许愿池子，里头堆了好些铜板，百无聊赖间，拾香眼尖，向小沙弥换来几枚铜板塞到上官瑗手中，“小姐你先丢着顽，我去问问寺中可有滚水，打来你吃些，切莫着凉了。”
左右无事，又不忍心砸池子里的老鳖，便一个接一个丢向池中小瓶子。只听清脆一声，铜钱相撞。抬眼是个公子，只是眼熟，却不记得哪里见过。只得尴尬笑道，“小衙内，好兆头，咣的一声不同凡响!”
边说摇摇晃晃向人走去，两手将仅剩的几个铜板捧给人，“我剩这些，你拿着丢，就当帮我们两个都许了愿了。”
靖宁侯府◇陆怜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陆怜虽不信佛，但身子好些的时日总喜欢往宝华寺去。许是寺院幽深安谧，少有人言语，倒不显得陆怜突兀了。
是日陆怜又携琉璃出门，往正殿里拜过了佛，便往后院去。后院有个许愿池，陆怜总喜爱坐在一旁，瞧一众男男女女争先往那石鳖上投铜板。忽而听一声儿脆响，一枚铜钱正巧滚到陆怜足旁，沿来处寻去，是那位久掷不中的姊姊。
俯身将那铜板捡起，走过去拽拽她的衣角，将铜板递给她。
上官瑗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手里正捧着钱币，却觉着有人在拽衣角。低头一看，伸来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握着一枚铜板。伸手接了铜板，一面对小公子“喏，这儿还有一枚。”一面将手中铜板尽数倒在小公子手边供香客掷钱的铜碗里。
眼见丫头小小，细白的脖颈上套着个圆圆的金项圈，这圈子脖环下面一圈儿金丝细密而不杂乱，很是独特。印象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蹲下身来探问道，“小不点，你是哪家的？”愈发觉着她娇弱与生病的自己一般难受，怜爱地在她细软的发顶上揉了两把。“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靖宁侯府◇陆怜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琉璃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跟过来。府中人因陆怜哑疾，大多也都明白一二她在比划什么，然出门在外，琉璃便是陆怜的喉舌。
陆怜往身后指指，示意并非一人，身边跟着侍女。琉璃忙行了一礼
“我家小姐是靖宁侯府的。”
而后琉璃略上前一步，低声
“我家小姐天生哑疾，小姐莫怪。”
陆怜不必听，也知她说了些什么，也知道，面前这位姊姊，少顷便会露出怜意了。 上官瑗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靖宁侯府陆家？”蹲着顺手抄起脚边的一段枯枝，在沙泥地上写出个陆字，早听说陆家有个小女儿害了哑病，心中唏嘘不已。
忽而念起小娘似乎有个姊妹，早年间嫁去靖宁侯府了，而后小娘也出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断了联系，只依稀记得头几年似乎说生了个女孩儿单名叫怜，便开口向琉璃问“敢问府上，陆怜，陆小姐如今几岁了？可还安好？”
靖宁侯府◇陆怜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陆怜垂眸瞧着她在地上写的字，点头。琉璃回话
“我家小姐便是单字唤做怜的，如今九岁。”
陆怜不解，她并非府中翘楚，亦非总在外行走。外人大多也只知靖宁侯府出了个天生哑疾的丫头，也都不知名姓，面前这位姊姊为何能得知？
终是没忍住心头疑问，拽拽琉璃衣角，向她打了手势「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姓？」（默认琉璃传话）
上官瑗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双手扶住女童双肩，“你，你小娘可是姓孟？尊讳如月？”一时反应过来陆怜不会说话，一拍脑门，向琉璃道，“这位就是孟小娘的女儿，陆怜？”
靖宁侯府◇陆怜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她忽而抓住陆怜双肩，陆怜先是被吓到，而后便是疑惑，为何面前这位阿姊如此激动。
琉璃是从前陆怜小娘带来侍女的家生子，长陆怜六七岁，是瞧着陆怜长大的。亦知道陆怜小娘名讳——毕竟斯人已逝九载，非亲近之人只记得孟小娘便已不易，又哪记得孟如月呢？
“是，小姐是？”
裴清舟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既是至寺，自然心明万事皆有定数，既怪不得旁人，也单渴求不来，于是铜钱不中，也无甚恼的，
“无妨。”
承人的情，接铜钱至瓷碗中 。凑的近了才见得小娘子脸色，并不多问，旁移少许，于风口处站定，遮去时起的风。
本欲再添上句话，却又见一小娘子而来，暂咽下斟酌好的词句，默然与旁景共做了哑巴，只是插空拱手报了门庭，
“裴元邵之子，裴清舟。”
眼见先头遇到的小娘子颇有些急，而那陆家小娘子茫然，个中缘由也引得自己好奇，于是悄然凝神去听。
上官瑗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垂下搭在陆怜肩上的手，微微眯眼压住因病弱而无法无天的情感。依蹲姿回首垂眸，“小可家事，裴公子见笑了。”
一面低头整理陆怜衣裳的结子，将她的金项圈压到衣服领最里层。摇摇晃晃起身，又揉了一把陆怜的顶发。在小屁股上轻拍一下，示意她去别处玩。
抱手躬身，“中书舍人，翊卫将军上官家”抬头对上裴清舟的眸子，“我叫上官瑗。”
自碗中拈起一枚铜钱，曲臂掷向池中鱼口，叮铃脆响，铜钱被鱼口弹开，不出所料自己准头还是一如既往地臭。
倒也释然，默默将手揣回氅衣里(农民揣)。“小裴公子，咳咳，你是来求神的还是来求佛的？”
裴清舟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以目送陆小姐远去，扯了些笑来，“无妨，倒是我碍着你们了。” 还没听完这个中缘由，有些失神惋惜，神游天外地从瓷碗里拿了枚铜钱，却并不急着去掷，拿住了在手里抛上抛下。 直至闻听池中传来个叮铃脆响的声，才回了魂。抛铜钱的手顿住，便把冰凉的铜块连着上面的花纹字纹，一并摁在了掌心。 极缓慢的去应， “哦..并不来求什么，只是替家里的小姑姑来供一供近日她抄写的经文。” “上官姑娘呢？”记挂着那几声咳，忍不住又添了句旁的，“仍生着病，还是少出门为好。”
上官瑗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我求神”心中默默为小娘来逼自己消灾的事情翻个白眼，“我连哪个是神哪个是鬼都分不清楚，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抓住裴清舟的手，从他手心里扣出了那枚被捂热的铜钱，攥在左手心。
“我先给每个神相都敬一苗香火”
又从碗中拈了一枚攥在右手心。
“求完一遍看灵还是不灵”
将两手背后，偷换两枚钱 ，“每次留最灵的几个，下次再拜”手心朝下，仅用大拇指扣住两枚铜钱，“长此以往，筛选出最灵光的菩萨，管他是神是鬼，灵便就不算拜错。正如这两枚钱，小裴公子你摸摸，仅凭温度，如何能辨那一枚是你刚才捂热的呢？”
两两枚钱收到一手，摊开裴清舟的手，放上两枚钱又卷回去握成拳。
“裴公子也是风雅人，我瞧着得眼缘得很。”扬手一拍他肩膀“等我病好了，请你吃酒。”
裴清舟
乾元九年八月二十六 申时 宝华寺 人瘦弱的手一攀上自己握紧的拳便是一惊，又惧着动作太大把人本就单薄的身子骨伤着，尽量避着人的触碰，在一惊一惧中待人停下动作，话已完全听不进去，只剩背后的冷汗沿着脊骨坠下。 太自来熟的行为，在裴清舟心里已然有些越界，更不要提自己已经订婚。 长出一口气，努力去稳心绪，权当人脾性如此，勉强挤出几分笑来遮掩脸色，“上官小姐客气了。” 抬手将掌内两枚铜钱掷出，犹如抛掉烫手山芋般，两者皆稳稳入了瓶口，退却一步，拱手致意，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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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6 14:02:10
发表于 2023-2-6 22:07: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