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九月十一】【定平候府】【燕霁、霍齐昭】二论平王之事

燕小雪 · 发表于 2023-3-3 13:21:39| 字数 3,357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霍齐昭
[一早往营中理事，顺便一应娆娆所托。事毕亦并不多留即直往定平侯府，随仆至客堂俟人下朝]

燕霁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平王被罚笞三十，又与庄妃离心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一日，已是人尽皆知，今早朝堂对此也是众说纷纭，有言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该早日赐婚了结此事；有言长子尚未婚配，次子岂可越礼；有言平王居心叵测，所求目的不纯；有言平王赤诚真心，甘愿为红颜挥洒热血；有言平王顽固不化，目无尊长，应再重罚……整个朝堂，聒噪得很，吵得人徒生耳茧，然平王与霍家之事，即使争吵不断上位也未有定论。
大抵不过三月禁足，是不可能有结果了。
归府，闻霍齐昭已等候在堂，大步匆匆，迈槛便打招呼：“霍齐昭。”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霍齐昭
[茶饮半盏即闻人声，起身相迎，并不寒暄而直道，摇首苦笑]你这双全法，我这当局者想了这几日还是不出来。
[同人落座，半拢茶杯摩挲，深叹]只如今这一出，旁人感不感他深情不知道，娆娆只怕要更铁了心。

燕霁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离当初平王宣政殿上闹那一出已过去七日，当时所愤懑所伤感的情绪如今也时移世易，再看霍齐昭已坦然自若，入座便笑嘻嘻道：“你都不知道今日朝上多热闹，我道你是故意不去的。”
知人这些天没少为这事奔波操心，不仅将她那丫头禁足，自个儿也憔悴了不少，“我原是想了一个两全之法，后来细细一想，觉得那只能是皇帝的两全之法，算不得你的，所以我现在也没有你的两全之法。”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霍齐昭
[眉头略紧，摇首]什么鬼热闹？想也知道闹哄哄，去了也是头疼[执盏饮尽如饮酒之法，重搁]何况我这心里乱糟糟的，尚没个定论，不去倒省陷机锋之中。
[听得是皇帝的两全之法，显而沉默，眉峰更紧，杯盏被抓在手中回转，良久，有一太息，方开口道]若娆娆执意，再有高家，或也只有让陛下……罢了，你先说。

燕霁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见人酿出此心，挂在面上的笑意蓦地一滞，久看人颜不语，因着多日的忧思，颌下已生出不少杂乱的胡须，那双意气风发的剑眉此刻也失去了光彩，上面只堆满了显而易见的愁绪。思忖着他此刻的心境，又觉得是条迈不过的鸿沟，想要说的许多话都被堵在了这里。
“霍齐昭，我觉得你现在给人添堵的本事也是一流。”一通的埋怨不过是发发牢骚，失笑地摇摇头，最终还是屈服在这份袍泽情分中，“若是端王妃逃不过高、陆两家，你们霍家便只能外调了，就你这德性，为了娆娆那丫头，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瞥过眼，目落他处，“你以为，我什么不愿告诉你。”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霍齐昭
[身形僵滞，心惊而兀然生冷，抬目正定而视，却见人目光相避，开口几是下意识反驳]不行。[遽然起身，语气有明显急促]若我外调，娆娆情况我如何能及时知晓？若有事我要如何护她？
[来回踱步，负手一言不发，张口欲言，反又陷入沉默。秋风入堂萧瑟满袖，终道]若不是高、陆两家呢？

燕霁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瞧人心急火燎又坐立不安，焦急如焚的步子里每踩一步都踏出“不行”的呐喊，叫旁人听得也跟着心烦意乱，然自己并不在那个旁人之列，只因这样的思考在过去的几日时光中已反复衡量斟酌。
室内的焦躁被一阵穿牖之风抚为平静，两相无言。
低沉地询问在沉默之后探出一条偏僻的荆棘小道，若非高、陆，又会是谁呢？本该是赋予长子的权柄，如今叫次子拿了筹码，虽说是一母同胞，然古往今来，兄弟反目又何尝未有？
有些东西，本是命中虚无，若一朝尝得拥有的滋味，又何尝不会生出偏执，钟家大哥，不正是如此吗？
目移窗外，神色淡然：“你也知道，这王朝往上走，是他们孔、唐之流才称得上门第显赫，亦是世人眼中的良配之家，然世家根基深厚，既无法破局，断然是不可能再助长其威势，你所谓的别家，自然不可能是那几个大世家。”
“若是往下走，那几个簪缨小族，除了崔家，又有哪几个还能比得过高家、陆家？倘若择上，且不论陛下是否愿意，惠国公府会坐视不理？只怕杀机更甚，届时双子逼你霍家与世家联手，陛下还能容你？”
“若是择下……你觉得端王那小子会心甘情愿？人人都说长子奔东宫，次子奔野鹤，如今野鹤闹出这出戏，叫人看了是该说他兄弟二人同心同德还是说狼狈为奸，亦或者心生嫌隙？可偏偏好巧不巧，早不闹，迟不闹，偏偏这档口（立后）闹。”眸映人脸，唇角肃然，“我若是君上，你猜，我会不会怀疑这一切都是你霍家与平王在背后做的局？有谁会真正相信这只是单纯的情爱之事呢？”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霍齐昭
[在人话语中顿下脚步，心中丛生乱麻渐编绘一幅庙堂图卷，冕旒之下，绯袍玉带犹如虬枝盘曲，剪不断，理还乱。话近尾音，浓云遮暖阳，陡生灰寒，眸色晦暗，颔首长吁]是啊，我亦曾想一全娆娆心意，可我知道一但显露此意，便一切都无关他二人情意了。[摇首呵笑]不，朝堂，本就不是谈论其二人私情之地，而我也不想让娆娆牵涉其中。可偏这平王——唉！
[凭立窗前，仰观苍穹流云，此际金乌又显，便垂首收回目光，旧落原座]自古人心猜忌，此中尤甚。故而我的决断，决定霍家之局势，使我不得不再三审慎斟酌。我若能劝得了娆娆或还能好些，若劝不了……[伸手去拿案上瓷盏，分量却轻，果见空空如也，又闷闷放下]

燕霁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九霄苍穹云卷云舒，如叵测朝堂风起云涌，一轮耀日时藏时现，仿佛在讥笑这世间不可窥探的人心。平王此举不管是赤诚真情还是阴谋假意，霍清婉此生将与他太史聿澈之名捆绑致死，哪怕最后未入平王府而嫁为他人妇，世人都将记得这霍氏女曾是这平王一勇所为的红颜，民间将会以野史、茶谈久久流传咀嚼这皇家风流事。
若是人谋，不可谓不阴险毒辣，倘若是为瓦解五卫而来，不可不防。
起身行至人前，提壶斟茶，以泰然自若之姿，执杯敬人面前，慰人怅然自若之心，“霍齐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还有我呢。”待人接过杯盏，泯然一笑，“总归我是不会见你被人搞下去，只要你我二卫戮力同心，何愁趟不过这滩浑水？”
俯身弯腰，凑人耳边轻言细语，以柔软温和之音，道着离经叛道之言：“平王这小子，若是真心，他哥的亲事择下又如何，事在人为；然若不是真心，去了又如何，不过一场意外……”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霍齐昭
[接盏自如往常，听却人话动作一顿又添几分郑重，“罚茶”而饮，抿笑点首]这几日是我把自己困住了。
[不同上句令人松释，后话甫出便是讶然，一口茶呛在喉里，引得不住咳嗽，险要失手跌了茶盏。去了，怎么个去法？难不成竟是要杀平王？愈想愈觉不可置信，因先有绥王，再应此话尤为心惊。金乌正盛，却只觉秋意更甚，不由脊骨紧绷，眉壑如川]没有那种意外，燕霁，你——
[几息停顿只凝目相视，音容如是，却恍生几分疏离陌生，看不真切。本欲问是否为玩笑之语，终却只深深太息，状似平和轻拍人肩]好了，总之，万不至此，这种话以后也莫再提了。你也说了，勠力同心，总有办法的。[话题转得十分生硬]你这茶不错，吃茶。

燕霁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感受到人微细之间紧绷的变化，似故作镇定反倒安慰他人，蓦地，唇角咧出一色明亮，伸手一戳对方肩锁：“逗你玩呢，瞧把你吓得。”
离人几步，懒散伸腰打哈欠：“这事儿呀你不着急，先拖着，反正你家闺女脸皮也不薄，她受得住。”回对座，便是翘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不是说要凭本事干一番事业吗（指武举），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就当是给你闺女的第一场考验吧，若她为此就要死要活的，你就跟她说，‘做你的平王妃去吧，五卫不要金枝玉叶’。”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霍齐昭
[见人笑颜，便信之，心头那几分疑虑也且按下，垂眉长舒一口气肩头稍有松释]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目光随人身影来去。思及娆娆家中好吃好喝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首肯]也是，她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
可偏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饮尽一盏热茶，肺腑生温，愁云稍散，宽掌落膝头]待我回去再与她说说。

燕霁
九月十一巳时定平侯府
一番“狠话”换来霍齐昭的平静倒也不亏，也省得他再为此事乱了方寸而乱投医，从事起慌张，到认清局势，再到平心而待，之后若有人在他面前拿这事做文章去怂恿做些什么，也都会效果折半，毕竟他现在心里有了“大不了如此”的退路。
目的既已达成，也不过多挽留，只待他回去后静心沉淀，此事的慌不择路就算渡了，至于其他良策以后再徐图。纵横天下十余载，大小战役也算经历许多，比这更令人绝望的生死困境何其多，机遇有时候并不在当下，若先自乱阵脚，定然会错过复生。
“这妮子皮痒得很，你可别不舍得打。”
投以嬉笑，天当晴好。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