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九年十月二十】【永华宫永熙殿】【陈不离 苏传雨】我要让陛下刮目相待

采菽

苏传雨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娘娘，今儿新换了合欢花汁子熏蒸出的汁液，和露水混着，是极为滋润的，冬日里用着肌肤生香，白皙柔嫩。”为水小心从盆中拘起温水，淋在我手上，揉按的动作轻柔，嘴角却藏不住喜意，“是专门孝敬娘娘的，这宫里可难有第二份呐。”
抬头在她身上逡巡一圈，目光落于她脚下的鞋上，似是宫女常穿的金线滚边红捻子的缨子，仔细看捻子哪有这般光彩，应该是红玉的珠子串成的，声色细碎，波光闪闪。今日这般说好话怕是得了谁的孝敬了。
“嗯”抬手一瞧皮肤莹润芬芳，为水连忙使帕子替我擦干手腕上滚下的水珠，以免弄湿衣袖。“眼力也不错”轻轻点头，伸手从头上摸到一支细细的金簪，别在为水头上，点头回应她的谢恩“替我去请陈美人。”


陈不离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永熙殿的女使来叫时，陈氏才上身了一套崭新的窄袖马面褶裙，兴致昂扬地要往上林苑去学马，便先请她到暖阁小坐，道：“姑娘请先吃盏茶，我换件衣裳就去，必不让娘娘久候。”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陈氏便已更换衣裙，挽了家常的双桂髻，耳下也挂了一双秀气的小丁香素银坠子。路上不免打听说：娘娘近来安好么？此行有什么吩咐呐？那宫女也说不出所以然，于是寒暄了几回，便又沉默下来。陈氏不免心猿意马地想：天这样黯，快要落雨了吧。
不多时由人引入殿，陈氏先屈膝见过礼，便笑道：“妾方才见天才阴下来，娘娘廊下的花草早便挪进来了，可见娘娘跟前的姐姐们做事实在是很周到啊。”

苏传雨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内殿的宫女使托盘，茶水传了两三道才传到殿上，中间递水的便规规矩矩下去。“你倒客气，仔细夸得她们一天天什么都不干，净挪腾花盆去了”浅笑一回，“前朝聚天下英才，内宫聚天下美人，周到的仔细的多不胜数。只可惜能出头得脸的人不多。一个个聪敏得和什么似的，出不得头，我瞧着都可惜。”摩挲方才洗过细腻柔滑的手腕，“所以在宫里啊，我看还是运要紧一些。你我她都是心思玲珑的名门贵女，若非运气使然，如何平得下你高我低的怨愤。”
似笑非笑“可这同运啊，有时候又不同命。需得谨慎自谦，养德配位才能长久。”抬头见为水侍在廊下，头上的金簪在墙壁上反射出一块亮斑，调笑道，“那个去请你的宫女，是我回宫才新得的，却独独她得了我的金簪，你说旁的是会平还是不平呢？”

陈不离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此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方才那宫女发髻上有一只极不协调的金簪，此时再在殿里找她，却见她已退到殿外，此并非是跟前服侍的经常人。陈氏心里想：可为水姐姐到底也不曾辞让啊，能缚住大鹏而随之扶摇直上，一辈子兴许也就这么一回，纵是日后跌下来……她这样想着，却不曾回这句，只是愈发恭敬地站起身，肃容回话道：“妾自知如今在此位，外人眼中颇有名不正之嫌，是以格外敬而侍上、礼待同侪，毋有不恭敬、不和气的时候……请娘娘开恩，教导一二吧。”

苏传雨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她起身时耳坠叮铃，衬得人格外乖觉。抬头看了须臾，摆摆手“坐吧，哪里就要这么恭敬了。你如今也是美人了，饮水思源固然是好事，该端的架子也要端起来，不要叫人欺负了去。”目光飘向殿门外，阴雨的天气即便是打了帘子也格外昏沉。“你做得好，但只流于恭敬和气顶多能博三分薄面罢了。有诟病，有流言，根本是眼下她们不忌惮你，故而须得有傍身的手段。身形立住了，要倨傲要谦恭，任谁也难说你一个字。”内宫里，能足以傍身的无非几样，一是权力能力，二是君王恩宠，三是子嗣，只有得了这其中一样才能站稳脚跟。目光落于双桂髻上，不知是今天特意为了见自己穿戴朴素，还是真真不在意打扮。
“花儿般的颜色穿得这样寡淡作甚？”调笑道“怕不是特意穿戴这样，来我这儿打秋风骗珠花儿戴了吧。”身旁彩炼忍着笑意，将手中托着的木盒打开，里头一支金镶珊瑚黄玉衡钗，一支琉璃牡丹花双钮簪子，微微蹲身，“我们娘娘贺美人荣升。”

陈不离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附和着笑了两声，如是一通行礼、谢恩完毕，陈氏又提裙坐回原处时，不免有一些难为情地推心置腹说：“好叫娘娘知道，如今御前的经常人是瑜贵人、慧美人两位，妾打入夏后，只在宁安宫远远迎过圣驾，便是要‘以色侍人’，都有些不够格了。”

苏传雨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你青春正好，妄自菲薄什么“柔声嗔怪，将手珠褪下，捏在手里把玩，甩弄油光水滑的穗子。含笑抬眸，”何况，也并非只这一条路可走。“对上她视线点点头，自她亮盈盈的目光中，鼓励认可她将说未说的想法。

陈不离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此时一阵朔风吹得支摘窗噔噔作响，陈氏厚厚的冬裙也被揭起一角，陈氏尚顾不上去打理绸裙，只是用一双澄亮的眼无声地问：如此不与众人争妍竞丽，当真能有一日再度开蕊么？自初一以来，陈氏心里又忐忑、又有点儿不是滋味：内命妇是陛下之家臣，所谓高下尊卑不过在陛下股掌之间，陛下既要用娘娘，却一点儿不见尊重，这让娘娘如何立足呢？又时常想：倘若我在御前能说上话，那恐怕不是如此了。因对上了她含笑的目光，陈氏鬼使神差地答道：“妾晓得了，妾与娘娘以三月为期，必让陛下对妾刮目相待，好麽？”这话说完，陈氏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刚才夸下什么大话，赧然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描补道：“妾……该到用膳的时候了，妾请为娘娘侍膳吧！”

苏传雨
十月二十 申时 永熙殿
三月二字入耳，着实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瞪大眼，变换了角度，不认识般细细打量一番。见她察觉失言般转了话题，便也放松下来，笑道，“是呢，该用膳了。你来陪着，我也好有人说说体己。”
随即命人布膳不提。

燕小雪

陈不离：6.9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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