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八月二十】【长公主府】【即墨坤 祝永宁】战台风初亮相

莫教踏碎琼瑶

即墨坤
八月二十  巳时  长公主府
午宴前夕，着教坊司司业传筝部祝永宁到府，点曲《战台风》，赏玳瑁义甲一副[紫]。

祝永宁
八月二十 巳时 崔红馆
每月逢此日身子总是不舒坦，兼之细雨连绵，更添烦闷。彼时正倚在西窗下翻阅词集，膝上卧着近墨（之前捡的黑猫），闻言愣了片刻，手下失了轻重，近墨吃痛轻轻叫了两声，抚了抚漆黑绒毛，眼神凝在这副新送来的义甲上，“只叫了我一个人去么？”来人称是，日移云斜，屋内暗下几分，连同神色也不大辨得清了，“好，请容我整妆片刻。”重施香粉，淡扫蛾眉，二三珠花缀在灵蛇髻边，佐一支红珊瑚簪子，衣襟上承祥云、下接波浪，裙摆兰花团簇绣样洁净动人。
《战台风》本是上将军寻来的残篇，粗略弹过一回即知其中不足，念及幼时随父母南下至泾州游玩，恰逢飓风降临，工匠与之搏斗冒雨抢险的场景，于是半改半续的将余下的乐谱补全了。些许指法沿用《凉州》，但在此之上又创造了新的指法，因此这篇《战台风》也更加发繁复，寻常习筝者很难奏来，不过这些对于自己而言都不在话下，为使音色更清脆，还特地托人制了把钢弦筝。
八月二十 午时 长公主府
坐于北苑琴亭，亭外拒霜正好，灼灼夭夭，连成一片粉色烟霞。
开篇节奏便迅速跳跃，乐句间衔接紧凑，使人顿生紧张之感，恍若置身工匠忙碌之境。颤音似休非止，刮奏紧随其后，筝左部音低，刮奏起来不比左部动听，历来以刮奏右弦居多，为写风声嘈杂，故刮奏左弦。及至散板，双手在筝码两侧反复交替刮奏、扫摇，若惊涛拍岸、浪花奔涌，似飓风忽起、揭瓦劈窗。
节奏突变，由四小节同音的摇指引出主题，筝音铿锵有力，如工匠不畏风浪的坚定心志。旋律由疏至密，节奏和手法也由简至繁，寻常的点奏、刮奏、扫弦、扫摇自不必说，最独特的当属“扣摇”，以右手摇指、左手扣住琴弦快上慢下左右移动发出的音色来比作由远及近呼啸而来的狂风怒号，穿过林叶枝娅，浩浩荡荡裹起树叶，胡乱翻飞飒飒作响。扫摇时衣袖摇曳，银线勾织的祥云、波浪纹样亦随之微微荡漾，似雪浪翻卷。末尾四节乐句间句读分明，力度由强变弱，速度由快渐慢，旋律也更加柔和，以长摇和花指刻画出雨过天晴后工匠战胜飓风的喜悦与豪情。
末尾复刻首段乐句，曲意却更加热闹激烈，一片欢欣尽在不言中，长摇弱起强收，最后以强音结束乐曲，盈满亭台楼阁的声潮逐渐退散，留天地一时万籁俱寂。
清凌凌的眼波掠过众人，要找寻一双星目，要端看他的面容，上面写的是高兴，还是满意？或是别的神色呢？

即墨坤
八月二十 长公主府 午时
北苑引汉江入府，造作“山池院”。北侧书库，两侧戏楼琴亭。
午时开宴，停戏以供筝萧。一出《取东川》正唱到黄忠立下军令状，誓十日内攻下定军山，这么一断教人颇是不满。陪客起身斟酒圆场“大人有所不知，这位可是一部《凉州大遍》冠绝中州的祝娘子，今日不晓得是什么曲，您稍安，定不白来的。” 上了些年纪的大人虽不谙教坊中事，凉州曲倒是晓得的，听罢也就趁势收了脾气未免声高开罪主家。
《战台风》非是什么传世名篇，早年只在巫州一带有些名气。传闻建康年间，岷州乐师获罪贬斥东洲，在渔州海峡一带服役。《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中道“海道之难甚矣...又恶三种险：曰痴风，曰黑风，曰海动。痴风之作，连日怒号不止，四方莫辨”。“痴风”是东州话，痴谓之长久。
那岷州乐师生在内陆，哪里见过这般风则折木、飞沙转石的景象。一时惊惧，又见沿海百姓卷帆固锚抢收鱼获，凭力与天一争，心下慨然震彻，孤船豆灯里做了此曲。只可惜沿海贫瘠无说乐器，识谱的都不见又几个，辗转多年蒙赦回转岷州古旧，行至玄州不得己曲谱换钱，又叫玄州行商带至落珠湾这才渐地有些名气。
这一部曲不似凉州大遍改自琵琶古曲，曲中的“扫摇四点”、“扫弦双食点”、“装饰密摇”等，都是以往筝部曲目中所没有的。虽叫不上那些“扣摇”、“柱外刮奏”的指法，倒不难听出有别陈曲的新意。首段错落欢快，一如渡口上繁忙景象。二段散板入耳，便觉有涟漪自水面而起、凭栏当风。
继而弹拨更密，筝声入耳犹如疾风骤雨将众人心气高高提起，篇幅长而不冗，只觉卷入狂风一般教人悬起心弦。不知许久，恰有妙音如雨过天青，瀚宇澄碧如洗。无云无风、唯朗日高悬，人声复现一如来时渡口繁忙。
众人皆沉寂其间，却是敏锐读到一则视线。带笑颔首。

祝永宁
八月二十 午时 长公主府
四下起先无言，再是几句赞词涌进耳间，这样的情景从小见到大，鲜少引以为荣，故而面上未见多少自豪之色，只照常端着客套的笑容，直至两道眼风交汇，才由衷地将一双浅涡抿了又抿。
正午开宴，佳肴馐馔摆在眼前，却无甚胃口。不知打哪儿来的人过来敬酒，原想以茶代酒，却听人张嘴便道什么不喝这杯就是瞧不起人，若非为着这大喜的日子，早撂脸子走了，于是迫不得已地饮下半杯。旁人见此，便都有样学样，一轮下来菜没动几口，酒倒吃了不少。
八月二十 未时 长公主府
不胜酒力，歇在厢房。扇门骤开，熟悉的气息扑面迎来，仰目望人，面上浑不似来时的欣喜，两团红云于雪肤之上格外显眼，眼底立时浮现水光，“怎么才来啊……”

即墨坤
八月二十 未时 长公主府
“今日什么日子？总不好晾着宾客独来看你。”
小厮身后合扉守门，话虽如此还是上前搀了娇软身子扶人坐起。因着献艺今日点妆浓些，近看还是难掩娇憨稚气，乘着酒意身上微烫，兰息间不乏酒香。
将人半揽怀中，伸臂端了酸枝托盘里的碧玉海棠盏。嗅是府中常备的灵芝蜂蜜解酒汤，挑眉看人“不烫了，喝一点？”

祝永宁
八月二十 未时 长公主府
眸中泛起的水光随着低低一声“哦”而退散，倚靠在他宽阔胸膛，两道酒香交融，铺成醉人的芬芳，熏得眉睫都微微颤动。
垂目淡扫盏中蜜汤，抬眸正对他时唇弧攀升，笑意盈盈的：“今儿奏乐奏得手发酸，端不起来，要不您喂我？”
手酸是真，却也没到连盏水都端不动的地步，无非是恃宠生骄罢了。

即墨坤
八月二十 未时 长公主府
作证似的伸出一双柔荑亮出蔻丹粉甲，说完便揣起小手无赖状往怀里一偎。
这般放肆，确实像喝大了。但眸色清亮，又像恃宠憋坏。
既如此便也不假思索，道声行，抬手饮了半盏甜汤含在口中，抿唇睨看：
意思你是要“喂”，还是要自己喝。

祝永宁
八月二十 未时 长公主府
眉蕊微跳，绒睫轻颤，显然未曾料到是以这种方法“喂”。
索性支身湊唇，小舌笨拙地撬开齿关，搅弄一腔蜜汤，卷着它们缓缓渡进口中，偶有两三滴溢出，滑落在衣上变成水渍。待这半盏“饮”完，便要撤开身子。

即墨坤
八月二十 未时 长公主府
一把擒住欲逃的细柔肩膀，指腹研开口脂水色。垂睫自人嘴唇移到双眼，低声稍显懒倦“跑哪去？”
甜汤滴于襟前，泅开点点水渍。
仰脸抬声叫人送件衣裳来。
口中甜腻，自离了人桌边倒茶。待人退下阖门，眼指床畔的轻柔纱裙，靠桌玩味。
“换吧。”

祝永宁
八月二十 未时 长公主府
肩上受力逃脱不得，自喉间闷哼出一声委屈，似解释如狡辩：“没跑呀……换气罢了。”
再睇送进来的纱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却蓦然笑了，声若银铃清脆。趿鞋下榻，步履再近，附耳轻言，口称今日月信初至，还望将军开恩饶人一回。

即墨坤
八月二十 未时 长公主府
似是没听太懂，皱眉反应一回方明白怎么回事。
不免佯咳两声道句无妨，一时面色微涨不知言语，嘱咐好生休息。红着耳廓匆匆离去

结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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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

报备戏录，打卡人：即墨坤、祝永宁

燕小雪

前面一回合两人写宴会奏曲的部分很正经，后面私人小剧场挺小暧，把两人的身份关系压缩在这场戏里表达得淋淋尽致。这场戏算得上是祝永宁第一次踏入温奚长公主府，开头一出临时点菜可见即墨坤的小心思，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祝永宁在公主府见了当家主母一面。